
今年,历经近5年的考古发掘,淄博市临淄区齐都镇小徐村西的齐故城小城西门外建筑基址群,被认定为稷下学宫遗址。
关于稷下学宫的性质,有学者认为它是世界上第一所由官方举办的高等学府,但也有学者不认同这种意见,认为中国古代的早期大学是辟雍太学体系,稷下学宫的主要功能是战国田齐时期的政治智囊、咨询机构,教育只是它的衍生、附属功能。
最近,山东师范大学齐鲁文化研究院副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吕文明提出一个崭新观点:稷下学宫可能是齐国的泮宫。这给稷下学宫是大学的判断提供了新的思考角度。
泮宫:古代诸侯国的大学
据西汉礼学家戴圣的《礼记·王制》所述先秦教育体制:“天子命之教然后为学。小学在公宫南之左,大学在郊。天子曰辟痈,诸侯曰頖宫。”“辟痈”即“辟雍”,“頖宫”即“泮宫”,古代通假。
三千多年前,周朝在京都城郊建起一所园囿,用于教育贵族子弟,这便是我国史料记载最早的大学——辟雍。辟雍中央为高台建筑,四面环水,前门外有便桥,所谓“如璧之圆,雍之以水,象教化流行也”。辟雍受到国家最高关注,天子来督学执教,并在这里举行仪礼,接待诸侯外宾。辟雍的开学典礼非常隆重,天子亲自带领百官到场主持,少年行敬师之礼,表学习的诚意和决心。随后数年中,学生在这里学习“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意在培养文武全才。除在中央所设的辟雍,各诸侯国也都设立了类似的学府,建筑形式三面环水,称为泮宫。
《礼记》是中国古代一部重要的典章制度选集,书中内容主要写先秦的礼制,是研究先秦社会的重要资料,编选成书以来,受到历代学者的关注。稷下学宫是不是齐国的泮宫,这件事很重要。因为,既然先秦时期诸侯国的学府是泮宫,如果稷下学宫被证实为泮宫,那稷下学宫的学府身份就明晰了。
稷下学宫是变化和发展了的泮宫
吕文明认为,稷下学宫可能是变化和发展了的泮宫。他认为,田齐政权在获得周天子承认后,为提防姜氏势力而在远离姜齐宫室的大城西南角修建小城,泮宫作为国家培养和储备人才的重要平台,也必定在统一规划之列。而从春秋末期开始,学术与政治分野,姜齐时代由啧室之议而开启的议论之风,此时逐渐转向学术,在齐国形成较强的学术风气,这种风气在泮宫中与教育功能融合到一起,遂形成战国时期稷下百家争鸣的景象。
吕文明认为,稷下学宫与泮宫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它的学生来源和教育方式不同。此时来稷下学宫学习的不仅仅是齐国的贵族子弟,还有许多来自齐国以外。在齐国强大的经济实力和兼容并包、招揽人才政策的感召下,许多学问家带领弟子来到位于稷下的泮宫。孟子曾有“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战国策》记载田骈有“徒百人”,他们虽然不是专门为培养弟子而来,但弟子在他们辩论的过程中也受到启发,这样的教育方式与此前的贵族教育已全然不同。《管子》中有《弟子职》一篇,记弟子事师、受业、馔馈、洒扫、进退之礼,是一份真实、完整、宝贵的研究中国历史、特别是中国教育史的文献,郭沫若认为“当是齐稷下学宫之学则”。《弟子职》既显示出稷下学宫具有教育功能,同时又可以看出受教育的对象已经不是纯粹的贵族。
关于当时的国家教育体制,吕文明认为,春秋末期开始兴起的私学教育和地主阶层的发展,对原有的官办教育体系形成巨大冲击,所以,此时的大学进一步与国家政治联系起来,成为政治教育相结合的官办机构。因此,稷下学宫不是一所完全意义上的大学,它不注重教师对学生的培养教育,只是由先生带着一群学生来到稷下学宫,主要是宣扬自己的强国治世思想,其着眼点并不在培养学生,也没有固定的教育模式,只是一种定期的学术集会活动,正如西汉刘向《别录》所载:“齐有稷门,城门也。谈说之士期会于稷下也。”稷下学宫为战国时期各学派的学者提供了学术交流与争鸣的平台,同时兼有教育和培养学生的功能。从这个角度来看,稷下学宫可能就是变化和发展了的泮宫。
稷下学宫为泮宫的可能性很大
对于“稷下学宫可能是泮宫”这个判断,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任相宏认为“有这种可能”。他认为,稷下学宫从建筑形状和体量上比较像学校,齐故城小城西门外建筑基址群,为成排成组宫殿式建筑,至少有4排,很规范,年代差不多,有围墙,墙外是护城河。稷下学宫的位置也像学校的位置,整体相对独立,不在大城,也不在小城,这群建筑的东墙是小城的西墙,实际又是小城的一部分,小城连着大城,很明显,当初这群建筑是和小城一起规划建设的,在护城河内而临近护城河,三面环水,符合泮宫临水的设计规范。
还有几位专家也曾猜测稷下学宫和古代高等学府的关系。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的王书林认为,稷下学宫发现的环壕遗迹可能和辟雍、泮宫存在一定的关系。成排分布的长条形建筑基址东西面阔长,南北进深较小,应不是规模较大、具有仪式功能的建筑,而是具有很强实用性、能长期使用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