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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称救治患者死亡数全省最多

发布时间:2018-10-18 01:35:18 发布来源:生活日报 作者:王闯
     □文/片记者 王闯

  在山东大学齐鲁医院华美楼四层,有着占地面积10000平方米的手术室。与它同在一层唯一的邻居,是心脏外科重症监护病房。对于自称山东省内救治患者死亡人数最多的大夫,齐鲁医院心外科副主任医师庞昕焱来说,手术室与心脏外科重症监护病房两点一线,是他和死神较量的战场。
  每台主动脉弓置换手术一般需要8至10个小时,2015年的一段时间,庞昕焱的腿肿得厉害,在每台手术后都需要助手把他抱出来。随着学生们的成长,如今,他每周的工作时间有时能降到70个小时左右,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13个小时后,坐累了的家属绝望,做累了的大夫先报平安
  2018年6月14日下午,年逾不惑的徐先生,蹲在齐鲁医院华美楼四层的楼梯口发呆。差点要离开父亲的痛,像是暴雨过后屋檐悬着的最后一滴水珠,噩耗已散,心有余悸。
  几天前,他的父亲做了一场13个小时的手术。当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家属,都已做好最坏准备的时候,主刀大夫庞昕焱走出手术室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手术很成功,放心吧。
  “手术从早上8点做到晚上9点,我在门口坐都坐累了,庞主任从手术室里一直站着,还是在做手术。”徐先生说,庞主任走出手术室的时候看上去很疲惫,但第一件事是向他报平安。
  庞昕焱为徐先生的父亲做的是主动脉弓置换手术。这类手术一般需要8至10个小时。庞昕焱做过耗时最长的一次,是从下午4点一直持续到次日上午9点。
  8至10个小时的手术,无疑是极其复杂的。从2002年到2013年,庞昕焱连续11年拿下齐鲁医院危重病例抢救成功奖。最多的一年,他自己拿了3个。“如果单从病情轻重上来比的话,应该大部分主动脉弓置换都算是危重的。”庞昕焱说,后来他就不再选择报奖了。
  让他记忆最深刻的抢救成功奖的病例,是他当时认为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是对他所做的主动脉弓置换手术后,恢复情况严苛至极的验证。一位63岁男性患者,在做完Bental+主动脉弓置换手术后的第8天,恢复效果良好,准备次日办理出院。庞昕焱介绍,这种手术是山东省内能独立完成的最大的手术,没有之一。那天夜里凌晨2点多,患者突然出现腹痛。经过CT检查,发现患者自发性脾破裂,需要进行脾切除。
  换做平常,脾切除手术难度并不算太大。但对这名患者来说,则是屋漏又逢连阴雨。刚刚经历了一次大手术,又因脾破裂出血严重,当时患者家属对抢救已不抱太大希望。
  即使之前的手术出现甚至不算瑕疵的小隐患,患者也无法耐受短期内的第二台大手术。
  最终,庞昕焱所在的心外科联合普外科,顺利完成脾切除。第二台手术后的第8天,患者康复出院。
  他把死亡率99%降到了10%以下
  凭借主动脉弓置换手术的“一招鲜”,庞昕焱在2018年4月举办的我国大血管领域品牌学术研讨会议——“第七届盘古大血管论坛”上,被授予技术改良推广奖。在庞昕焱看来,这一奖项的含金量很高,因为这是他平常所做主动脉弓置换手术(又称孙氏手术)的发明人、国际著名主动脉外科专家孙立忠教授对他的认可。但因为忙于手术,最终他委托其他医生代他领奖。
  从医至今,庞昕焱从未发生过医疗差错事故。“有一天下班的时候,手术后顺利康复的病人家属围着我,说我是医院里最辛苦的大夫。我说别这么说,我还有一个‘最’你们不知道,我是齐鲁医院也是全省救治患者死亡人数最多的大夫。(一年大概有十几个,手术前死亡的还有二十几个。)如果不做主动脉弓置换,急性A型主动脉夹层患者一个月内死亡率是95%,一年内死亡率是99%。而通过手术,我把这一比例降到了10%以下。”庞昕焱说着,语气坚定而复杂。
  带着丈夫从淄博老家到北京,再到齐鲁医院的李女士,在找到庞昕焱之前,已经被三家医院告知无法进行手术。庞昕焱是能帮她丈夫与死神抗争的最后的希望。“真没想到,庞大夫救了他一命。”李女士把湿透的纸巾攥成团,又擦了擦眼角。
  “我们只能说,把我们的遗憾减到最少,把我们能救过来的患者,甚至几乎不可能救过来的患者,救过来。”庞昕焱说。
  请来的专家选择放弃,他突破自己的敬畏
  在急性A型主动脉夹层的战场上风生水起的庞昕焱,却一度对升主动脉很是敬畏,从未尝试这类手术。几年前,一位71岁老太太被诊断出升主动脉穿透性溃疡。由于身体状况无法承受常规的开胸手术,庞昕焱建议实施腔内手术。
  庞昕焱对患者家属坦言,这类手术在国内做了还不到10例,他个人没有做过,建议去北京。在病人家属的请求下,庞昕焱联系了北京的一位专家来做手术。
  毋庸置疑,手术难度非常大。在手术过程中,支架出现了移位。主刀的专家对庞昕焱说,不行算了吧。“不行!你走了咱的病号怎么办呀?病号就要死在台上,毫无疑问!”庞昕焱很是着急。
  主刀专家尽管还在坚持,但手已经开始颤抖。庞昕焱清楚,接下来的手术要由他来完成了。比一开始主刀专家单纯做升主动脉支架植入更困难的是,从未做过这类手术的庞昕焱,要先解决支架移位带来的新问题。
  庞昕焱在顺利完成无名动脉烟囱支架植入和颈部去分支杂交两项基于支架移位的补救手术后,才开始再次进行升主动脉支架植入。手术从早上8点持续到晚上8点。晚上8点半,病人清醒过来,手术后恢复得很好。
  这是庞昕焱做的第一台升主动脉支架植入,也是迄今为止最复杂的一台。当时国内做了不到10台,连做过这类手术的北京专家都选择了放弃,没做过这类手术的庞昕焱为什么要坚持?“我常给学生们说,医生如果选择放弃了,那病人一定没活路了。我仅仅是没做过而已,原理和技术储备上是够的。”庞昕焱话中透着自信。
  对手术出血处理经验丰富的庞昕焱,还经常为其他科室“救火”。“耳鼻喉科、泌尿外科、普外科、骨外科、胸外科有的患者肿瘤组织侵蚀得很厉害,在很多医院都会选择放弃手术了,在我们医院都尽力把手术做下来。”他说。
  手术中长时间站立,双膝一度肿得比腿还要粗
  主动脉弓置换并非庞昕焱工作中精美的点缀,每周他要做8至10台。由于需要长时间保持站立,关节炎一直和他形影不离。2015年的一段时间,他的两个膝盖肿得变形了,比腿还要粗。他的双腿唯一能完成的,只剩下站着。
  “那是一周的周日,准确地说是下一周的凌晨1点多,在做完当天第二台手术后,老师站在体外循环机管道旁边出不来了。管道没有膝盖高,平时一抬脚就可以迈出来。很难想象,他在手术过程中是如何一直坚持的。”庞昕焱的学生回忆说,由于手术结束后体外循环机管道没法马上撤掉,他和老师的其他助手一起,像拔萝卜一样把老师拔出来,放到椅子上推出手术室。
  那种情况下,如何坚持下来?庞昕焱道出“秘诀”:“在手术台上都是全神贯注地做手术,也不觉得饿、也不觉得渴、也不觉得腿疼。下了台,就都来了。”
  “现在强多了。”庞昕焱说着眼睛眯成一道缝,尽管工作时间和工作强度没法控制,但好在他的学生们成长得差不多了,可以担当更多任务。“我的学生们一周得工作90个小时左右,而我一周如果能工作70个小时左右的话,就算比较轻松了。”他把身子靠向椅背说:“一般在65岁以后,外科医生无法一直保持巅峰状态,可能会再轻松一些。”
  曾经有一档电视节目记录庞昕焱的一天工作。“采访的小姑娘可以坐着,我们站着,到最后一个病号抢救完,她累得哭着说再也承受不了了。”庞昕焱回忆道。
  凌晨三点前能结束工作,早上就送女儿上学
  庞昕焱算了一下,2017年有180多天的晚上,他是在医院度过的。
  “做完手术大多是凌晨一两点钟,已经很累了,而且越是复杂的手术,完成之后就想尽量多看看病号,就在医院办公室的沙发上躺一会儿。”庞昕焱指着沙发笑笑说:“你看,3年磨成这样。家里的沙发比办公室的买的时间还要早,还像新的一样。不是咱不爱护公物哈!”
  如果说病人是凌晨1点为庞昕焱提神的那杯咖啡,那么女儿就是早上6点叫醒他的那只闹钟。“女儿在上小学和初中时,只要凌晨3点以前我能结束工作,就一定要回家。从孩子起床,给她做早饭,陪她一起吃早饭,到开车送她上学,大概有四五十分钟的时间。其他时间基本上见不到,这段时间是我们俩每天唯一能在一起交流的时间,我很珍惜,那段时间也尽力解决了她好多成长中的问题。”庞昕焱长舒了一口气说:“本来留给家人的时间就很少,更要尽力而为。孩子大了总会飞的,再想和她交流,人家也不和你交流了。”
  庞昕焱的女儿今年考上美国南加州大学,在记者采访庞昕焱的一个月后,飞走了。
  她选择了国际商业管理专业。对于职业规划,庞昕焱只和女儿谈过一次,是在女儿上高中时。女儿给他的回答,他至今记忆犹新:“爸爸,我很敬佩你的为人,也很敬重你的事业,但是我绝不选择学医,因为你没有丝毫的生活质量可言。”
  庞昕焱眨了眨眼,说:“我呢……本身我这种状况,也没有过多强求,只是征求她的意见。”在那以后,父女俩再也没有探讨过这个话题。
  “外科大夫可能不一定适合女孩,但做个内科大夫也是比较好的。”庞昕焱仰起头好像看了一眼天花板,把没对女儿说出的话,说给记者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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