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张瑞雪 许金星

金芮宏

张洪章的人生有许多“第一”。

大学任课老师赵芳找出十九年前的成绩单，边角蜷起的纸张上记录着，张洪章以98分的最高成绩位列第一；本科好友方增丽悄悄透露，即便是被化学学子奉为“顶尖殿堂”的中国科学院大连化学物理研究所，他亦以第一梯队的实力顺利拿下……

2004年，张洪章从邹平一中考入山东大学化学与化工学院。就在前一年，杨利伟乘神舟五号飞船，完成中国首度载人航天飞行的壮举。彼时，大街小巷都在热议这位航天英雄。

10月31日，坐在山东大学化学与化工学院的老阶梯教室，同级好友张洁略激动地说，“我们在杨利伟‘飞天’的第二年入学，当时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或多或少都做过航天梦。但今天，真没想到身边的朋友竟然把它实现了！”

“大家都说，洪章让人感觉很从容，总把自己的事情规划得很好。”和张洪章同级的方增丽，羡慕他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老师布置的任务得心应手，大小事务井井有条，遇到状况“就从没见他变过脸。”

水面上姿态优雅，水下却需奋力拨动脚掌——作为同学兼好友的孙恒，最清楚张洪章底层的特质仍然是：努力。

化学专业并非张洪章的首选。不过，自从成为化学与化工学院的学生，凭着“干一行爱一行”的原则，张洪章很快跻身优等生行列。在孙恒记忆里，张洪章雷打不动每天要早起学英语，晚上也要自习到宿舍快熄灯才回寝。

“优秀，就是洪章的一种惯性。”老师赵芳很感慨，二十年来教了上千的学生，自己却在新闻图片上一眼认出了张洪章。

实习照片中那个身穿红条纹衬衫、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青涩学生，和屏幕上从容神气的航天员面容迅速对上了号，“他是很优秀的，当时给我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是非常努力的一位同学。”

在孙恒眼中，好友目标感明确，有了方向，就会付诸行动，逐步逼近成功——读书、考研，乃至飞天，都是沿循这条路径走下来。

张洪章是第二位进入太空的科学家。

一亮相，“中国科学院大连化学物理研究所研究员”“85后博导”等标签引人瞩目。此次飞天，他将主要负责空间站科学与技术应用研究任务，涉及航天医学、空间生命科学、空间材料科学、空间微重力物理、空间新技术与应用等领域。

“能将自己设计的实验带上空间站，是每一位载荷专家的夙愿。”在镜头前，谈及科研工作者的身份，张洪章难掩骄傲神色。

同为科研人的故交，羡慕尤为深切。曾是“学长”、现为山东大学化学与化工学院副院长的张进涛兴致勃勃地讲道，“几乎每位科学家心中都有个共同的好奇，一个相同的实验，从地面带上空间站去做，会发生什么有趣变化？”

但实现从科研到航天的“关键一跃”，这条路并不轻松。化学专业出身的学长即将飞天的消息刷爆朋友圈时，2022级学生韩轩便很是疑惑，“我们化学人，一直感觉离航天很遥远，怎么可能出了个航天员？”

2008年毕业之际，张洪章作了一个大胆尝试：放弃更轻松的本校保研与出国读研机会，选择化学领域顶尖的大连物化所作为科研之舟的下一站。此后，在完成“高性能、低成本全钒液流电池用离子传导膜研究”等重大急需领域的课题后，张洪章逐步确立了新能源、新材料的主攻领域，“尤其是液流电池领域，他的成果转化非常成功，产品销售到欧洲。”张进涛介绍。

沿着既定路子走下去，张洪章很快收获大批奖项与头衔。但是，2020年9月入选第三批航天员的消息传来，意味着一条平顺科研路将暂时搁置，张洪章开始全身心重塑并进入新角色。他原来体重70多公斤，现在只有60多公斤，身体素质有了本质的变化。

那么，科研与飞天之间，究竟如何搭起通路？电池成为重要连接。航天领域，储能技术被业内人士认为是航天工程的“能量心脏”。恰因如此，深耕电池领域的张洪章有了“双栖人才”的优势，可上天“验电池”。本次出征，他的核心任务便包含在轨开展锂离子电池电化学光学原位研究、空间站在轨智能算力平台试验等项目。

“点火！起飞！”长征火箭托举神舟二十一号拔地而起。

10月31日23点44分，被厚重宇航服包裹已久的张洪章正式随那枚银灰色火箭刺破夜幕，冲上无垠太空。

目送老友“飞天”的3分钟前，孙恒已在朋友圈发了一句简单的祝福：洪章加油。真正发射后，孙恒的祝福却变成了——“祖国万岁”。

“只要你肯走下去，化学只是学习的起点，路没有终点，人生有很多可能性。”方增丽决定把神舟二十一号上，唯一一位戴眼镜的航天员的故事，多多讲给自己的学生，“洪章，其实拉近了我们许多孩子和太空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