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现代化、走向现代化是不可抗拒的历史潮流，是人类文明巨幅画卷上的浓墨重彩。近年来，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所蕴藏的独特文明样态，令整个世界为之着迷，业已成为学界普遍关注的重点议题。从已有研究成果来看，对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解析、提炼和升华，大多数人拘囿于民族国家的视野，展示其鲜明的“中国特色”与“民族特性”。这是对的，但仅此是不够的。因为事实上，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开创与发展，从来都不是在一个封闭狭小的国家时空范围内进行的，而是在全球化的世界语境中逐步生成和拓进的。作为世界性的存在方式，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具有广泛而深远的世界意义。因此，只有从民族性和世界性双重维度来透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才能真正展现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完整图景，提炼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发展的内在逻辑，并揭示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深层意蕴，坚定道路自信。
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民族性维度的透视
从民族性维度透视，中国特色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鲜明底色。作为民族性的存在方式，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在开创与发展的过程中，始终立足于中国文化传统，运用中国方式，破解中国难题，形成中国经验。
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民族性，首先体现在合理承继中华民族优秀文化传统上。一方面，在文化价值观层面，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开创与发展的过程，就是合理继承并发扬传统价值观念的过程。中国式现代化道路追求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走和平发展道路等，都充分体现了对以民为本、辩证统一、天人合一、贵和尚中等中国传统价值观的继承与发展。另一方面，在语言表述方式上，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也体现了中华民族的民族特色与民族风格。例如，我们用“小康社会”来描绘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现实目标，用“实事求是”来阐述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哲学基石等，都充分反映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在表述方式上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
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民族性，其次体现在对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经验教训的深刻总结上。从总体上看，我们党带领人民进行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探索，以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为界分为两个历史时期，即改革开放前和改革开放后，这两个历史时期既相互区别，又相互统一。前一个历史时期的探索成果，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开创与发展奠定了根本政治前提和基本制度基础，提供了宝贵经验，作了重要理论准备，奠定了坚实物质基础。当然，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开创与发展，更多的是体现了对前一个历史时期探索的突破与发展，这体现在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所内含的具体“制度图谱”之中，比如，我们把党的领导制度作为我国的根本领导制度，把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作为我国的根本政治制度，把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民族区域自治制度以及基层群众自治制度作为基本政治制度，把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等作为基本经济制度等，都体现了对前一个历史时期探索的创新与超越，也鲜明地体现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对中国现代化实践经验的理论概括与总结。
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民族性，最后还体现在它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唯一正确道路。这条道路的重要创新点就在于：从中国富强目标、中华民族振兴理想和人们幸福诉求来定位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创新与发展，反过来，又从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创新和发展的视野来具体谋划中国国家富强、民族振兴和人民幸福事业。由此，就使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与国家富强、民族振兴和人民幸福有了不可分割的内在关联，使其成为一个有机整体。由此，我们便可以充分运用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优势来实现国家现代化和民族复兴，极大规避各种“现代化病”，大大降低实现现代化的成本和代价，这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带来的积极效应，也为实现国家富强、民族振兴奠定了现实基础。
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世界性维度的透视
从世界性维度透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开创与发展，始终立足于世界历史舞台，超越国家的时空界限，作为世界性的存在方式，这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自信的外部依据。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开创与发展，遵循了社会主义现代化发展的世界性规律，是这一规律在中国的具体运用和充分体现。
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世界性，首先体现在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开放性上。随着全球化的发展，世界上各个国家和民族之间的联系愈加紧密，共同绘制出了一幅普遍交往的世界图景。在普遍交往的世界图景之中，离开世界，完全封闭自己，偏离人类文明发展的大道，最终必然导致落后。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是坚持改革开放的发展道路：通过对内改革，我们把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有机对接起来，为经济社会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新动力，也为我们积极融入世界、参与全球化提供了前提条件；依靠对外开放，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把自身发展与世界各国发展密切联系在一起，也与人类文明的发展进步关联起来。有了这样的联系与关联，使中国逐步摆脱了封闭僵化、与世隔绝的孤立状态，通过主动参与全球化，与世界各国形成了不可分割的利益关系。这样，就使我们的发展获得了十分广阔的空间，尽情发挥自己的比较优势，获得丰厚的比较利益，使中国式现代化道路越走越宽广。
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世界性，其次体现在对世界各国现代化发展经验教训的广泛借鉴上。在全球化时代语境下，整个世界的发展进程，也是各个国家之间相互借鉴、互促互动的提升过程。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开创与发展，包含着对世界各国发展经验教训的广泛借鉴：一是对苏联社会主义现代化传统模式的破除。这体现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各个领域：比如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所有制结构以及确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依法治国有机统一，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等，都体现了对苏联社会主义现代化传统模式的创新与发展。二是对欧美资本主义现代化发展模式的警示。欧美发达国家在实现现代化的过程中，既有成功的经验，也有一些深刻的教训，如资本主义国家在实现现代化的过程中，盲目追求私人利益，遵从资本逻辑，无节制地消耗能源资源，破坏生态环境，给人类文明发展也造成了巨大损害，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发展提供了深刻警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正是在对社会主义现代化传统模式和欧美资本主义发展模式的双重超越中，逐渐生成并发展起来的。
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世界性，也体现在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和平发展性上。顺应和平与发展的时代潮流，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绝不能再走以前西方资本主义国家通过殖民掠夺方式实现现代化的老路，而是始终强调走和平发展道路。现代化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历史趋势和内在要求，也是各国发展的核心目标。基于时代条件与国家禀赋的差异，实现现代化的道路必然是多种多样的，没有统一的模式。在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下，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积极顺应时代潮流，力求通过社会主义方式实现现代化，强调中国是“和平的社会主义”，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既通过争取和平的国际环境来发展自己，又通过自身发展促进世界和平，在双向互动中，平等地开展与其他国家的交流与合作，实现互利共赢，使中国的发展成为世界的福音。
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世界性，最后体现在为全球治理现代化提供了中国话语上。特别是作为“中国叙事”和“中国方案”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以其广阔的全球视野体现着对全球化困境的理性反思，不啻为全球化困境下的理论突围。它不仅昭示着中国作为一个以“人类命运共同体”为价值诉求的新型“文明型”国家的和平崛起，而且昭示着中国人对于公平、公正、合理的世界治理体系发自内心的呼唤。同时，在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过程中，“一带一路”“亚投行”等一系列重要举措的陆续出台，对于推动全球治理体系变革、引领全球化版本升级，具有长期性、根本性的价值引领和行动指南意义。
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双重维度的透视
由以上论述我们可以看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既具有鲜明的民族性特质，又具有突出的世界性特质，这两者之间不是处于相互独立、相互分离的状态，而是相互贯通、有机统一的。从双重维度进行透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实现了民族性和世界性的有机统一。
从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所包含的实际内容来看，是世界内容与民族内容的有机统一。其形成与发展，既包含着对人类创造的一切文明成果的充分吸纳，也内含着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合理继承；既包含着对世界各国发展经验教训的广泛借鉴，又包含着对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经验教训的深刻总结，在世界内容与中国内容的统一中体现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内涵的丰富性。另一方面，从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产生的影响和价值来看，是世界意义与中国意义的有机统一。其深层意蕴，既是对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规律认知的升华，也是对人类文明发展规律认知的升华，在中国意义和世界意义的有机统一中彰显了中国式现代化的意蕴。由此观之，只有建立在民族性和世界性相互贯通的基点上，才能真正把握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发展的内在逻辑；也只有从民族性和世界性的双重维度进行透视，才能彰显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价值的深远性，这就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首先是一条社会主义新路，其次是一条现代化新路，最后是一条人类文明发展的新路。
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是一条社会主义新路。这是就社会性质而言的，也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本质与核心，更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独特优势所在。在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开创以前，绝大多数社会主义国家都把苏联社会主义模式当成样板，结果很多国家的发展，不仅没有取得预期成效，而且还陷入到了深重的经济社会危机之中。面对社会主义发展的困境，有些国家依旧固步自封，盲目自大，继续走以前封闭僵化的老路；有些国家在理论与实践的互动中，不断破除苏联模式的束缚，大胆进行改革探索。继续走老路的国家，经济社会发展长期处于停滞状态。不断改革探索的国家，有些把改革变成了改向，完全否定了社会主义基本制度，导致亡党亡国的历史悲剧；有些则是开辟了一条新道路，使社会主义焕发了新的活力与生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就是在改革创新中不断勃兴的一条社会主义发展新路。
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是一条现代化新路。如何实现现代化，是当前发展中国家普遍面临又亟需解决的重要问题。而对于大多数“后发式”现代化的发展中国家来说，它们在实现现代化的过程中又面临着“后发优势”逐渐减少以及因自身差异而导致的特殊困境等多重问题。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在“后发式”基础上取得的“新发式”经验备受瞩目。独立自主、求真务实、开放创新是中国“新发式”现代化的重要法宝，中国现代化的具体实践也为其他发展中国家实现现代化提供了典型示范。虽然中国的“新发式”现代化道路不能被简单照搬，但中国的成功经验无疑给广大发展中国家如何实现现代化提供了新的思路，同时也证明了人类文明发展的另一种可能性。
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是一条人类文明发展的新路。追求文明、摆脱野蛮愚昧是人类的共同理想。判断一种社会制度、道路或模式对人类文明贡献有多大，关键是看它为人类创造了多少物质和精神财富，对人类文明的发展进步作出了何种独特贡献。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成功，首先表现在经济绩效上。中国经济发展的成就，为人类文明发展进步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尤其是在后全球经济危机叠加新冠疫情时代，中国成为拉动世界经济复苏的强劲引擎，对人类文明的贡献可见一斑。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对人类文明的贡献，还在于它进一步彰显了人类文明的多样性。人类文明是由不同国家民族的文明共同构成的有机整体，多样性是人类文明的基本特征。在追求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不同国家民族基于自身特殊的社会历史条件，必然选择不同的社会制度，形成不同的发展模式，凝练出不同的价值理念，正是这些不同的社会制度、发展模式、价值理念构成了人类文明的实际内涵，也体现了人类文明的多样性与丰富性。作为一条人类文明的新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成功，丰富了人类文明形态，彰显了人类文明的多样性。
综上，世界性与民族性的有机统一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形成和发展的基本特征。从民族性和世界性的双重维度进行透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不仅立足于民族性的基点，更奠基于人类文明成果的基石之上，遵循了人类文明发展的基本规律，代表了人类文明发展的根本走向，这是我们对中国式现代化道路自信的最深层意蕴之所在。
【本文系研究阐释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精神国家社科重大项目“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中坚持胸怀天下经验研究”（项目编号：22ZDA014）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系山东大学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中心副主任、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