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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从追风少年到求道者

发布时间:2022-08-07 15:20:38 发布来源:大众日报 作者:

他遭遇巨大的人生挫折,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人民;他踌躇满志,即便身处逆境也为楚国百姓的艰难处境而担忧和哭泣;他果敢坚毅,即便不被权贵赏识也坚决抗争到最后。他就是屈原,是追风少年亦是坚定的求道者。
孙奇,山东大学文学院高级讲师。多年讲授《唐诗导读》《杜诗精读》《红楼梦导读》《中国审美文化史》等课程。近日,孙奇做客山东省图书馆大众讲坛,就屈原与楚辞作出精彩阐释——
不有《九歌》,岂见《离骚》?
相传屈原死于农历五月初,楚人痛惜其死,曾划船去救他,并以粽子投入江中去祭奠。这就是后来端午龙舟竞渡和吃粽子的来源。一个民族自发地去纪念一个诗人,并由此形成一个民俗,中国历史上唯此一人。
楚辞,即楚人之歌。战国时代楚地流行的诗体被称为“楚辞”,具有浓郁的地方色彩和楚文化特征,情感热烈,充满幻想。西汉末年,刘向辑录屈原、宋玉及汉人模拟的作品,汇为一集,称为《楚辞》。屈原是其中的代表作家,因其作《离骚》,后人又称“楚辞”为“骚体”。《九歌》是《楚辞》的篇名,原为中国神话传说中的一种远古歌曲的名称,屈原对其进行了重新创作。
我在阅读屈原作品时,对马车的印象最深。《离骚》的结尾描写了一个场景:“陟升皇之赫戏兮,忽临睨夫旧乡。仆夫悲余马怀兮,蜷局顾而不行。”屈原的马车停留在半空中不再前进,那一刻仿佛时间都悬置起来了。此刻他正在天地之间进行求索,当行进的马车抵达了故乡的上空,屈原选择停下不再往前行走,仆夫、马儿望向故乡,也深感悲伤。文字在此刻戛然而止,这种意境是非常震撼的,每一次我读到这一部分,都会感到非常忧伤。
《九歌》中也能看到许多有关“马车”的意象。刘勰说:“不有屈原,岂见《离骚》?”而我认为:“不有《九歌》,岂见《离骚》?”《九歌》是青年时期的屈原创作的,从中可以看出奇异浪漫的楚国文化和青年屈原的潇洒风姿,《九歌》表达的是一种韵味的美、感情丰富的美、风格多样的美、空灵的美、侧面的美。而《离骚》代表的是晚年屈原意志坚定的美、思想深刻的美、充实的美和综合的美,二者分别指向的是青春和晚年两种不同的风格。
因为气候潮热,中国南方水乡香草遍地,香草在宗教祭典中占据着重要地位,形成了一种“香草崇拜”,这一意象在诗文中变成了人物性格的延伸,是一种换喻的表达方式。《九歌》中的祭奠有一个特殊的现象,在祭品与摆设中,植物占了重要位置。譬如《东皇太一》中有“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讲的是祭肉用熏草包着,用兰草垫着。
《九歌》体现了多种风格美,雄奇瑰丽、绚丽璀璨、灵动飞跃、深情绵遨、庄严神圣、慷慨悲壮,它记录下了屈原的生活环境,代表了屈原的不同精神侧面。而屈原身上本身就有一种悲剧美,这种悲剧美特别体现在他晚年时期,随着楚国战争愈发频繁,战役中死去的人也越来越多,屈原作诗以歌颂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我们可以想见,李清照所说的“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也是受此启发。
诗人梁宗岱有一段话,“《九歌》它们本身就是一座幽林,或骤然降临在这幽林的春天——一座热带的幽林里的春天,蓬勃,蓊郁,明媚。而当我们在那里留连的时候,诗人热烘烘的灵魂底温情和惆怅,低徊和幽思,从每句婉丽的诗透出来直沁我们肺腑,像一缕从不知方向的林花透出来的朦胧清冽的温馨一样。这是因为在《九歌》里流动着的正是一个朦胧的青春的梦;一个对于真挚,光明,芳菲,或忠勇的憧憬;一个在美丽和崇高底天空一空倚傍的飞翔。这里面没有思想(这迟早总要来的);没有经验(所以把它们看作放逐后的作品显得那么牵强):一切都是最贞洁的性灵;都是挚爱,怅望,太息,和激昂——就是悲哀,也只是轻烟似的,青春的悲哀。而诗人为自己创造的诗体,一种温婉,隽逸,秀劲的诗体,又适足以把他灵魂里这些最微妙最深秘的震荡恰如其分地度给我们。”所以说《九歌》里流淌着屈原的灵魂,呈现出了他灵魂中最微妙最神秘的震荡,透过《九歌》,我们看到了追风少年的多情侧面。
屈原之死,是殉国也是殉道
屈原一生求道,早年受楚怀王信任,任左徒、三闾大夫,兼管内政外交大事。提倡“美政”,主张对内举贤任能,修明法度,对外力主联齐抗秦,因遭贵族排挤诽谤,被先后流放至汉北和沅湘流域。楚国郢都被秦军攻破后,他自沉汨罗江。
屈原之死,是殉国,也是殉道。所以,《离骚》是一篇明志诗,骨子里是屈原的自我对话,表现手法极具戏剧性,仿佛在与古代先贤(重华)对话,与巫者(灵氛、巫咸)对话,开始了一场上天叩阖、下地求女活动。这其实是屈原求索理想的表现,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现状迫使屈原最终决定以死明志。
有学者提到评价一流文学的三大标准:词句之美,隐喻之深,人性之深。这三点《离骚》都完美地实现了,并以其深邃的思想、浓郁的情感、丰富的想象、瑰丽的文辞,体现出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统一。特别是《离骚》在艺术上采取“香草美人”的比兴手法,既酣畅淋漓,又曲折深婉地表现屈原的芬芳悱恻。屈原的一生芬芳透了,也伤心透了。即便如此,屈原是以血书者,用极具浪漫的辞藻表现悃悃款款的赤诚之心。
屈原是一位特立独行的豪杰,傲然于天地间。他的伟大之处在于他对故国的爱恋之深非同常人;也在于他的性格之忠贞耿介迥异于常人。身处乱世,忧国忧民,屈原的处境无疑是困难的,摆在他面前的是三条路:与党人同流合污;离开楚国,远走高飞;毫不妥协,斗争到底。屈原毅然选择第三条路,然而愿死并不等于向命运屈服,相反这能使他同命运作更强烈的斗争。
屈原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将不可避免地遭受强烈反对,预料到自己愚侠式的斗争注定会失败。这听上去似乎带有嘲讽性,然而嘲讽乃是悲剧的重要成分。屈原认识到斗争注定失败的现实使他的遭遇极具悲剧性,这样的悲剧不仅仅属于他个人,更是时代的悲哀。
“乃甚或在三百篇以上”
屈原峻洁的人格精神对后世的感召性强烈而真挚,他“知死不可让,愿勿爱兮。明告君子,吾将以为类兮”的道德境界,表现出中国文人的良知、勇敢和骨气;“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的忧民情结,与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精神异曲同工,正是这种大爱构成了中国知识分子忧国忧民、关怀国家大事的基本品格。
屈原的诗歌艺术对后世文学产生了巨大影响。《离骚》是楚辞的代表作,后人又称“楚辞”为“骚体”。在中国文学史上,常以“风”“骚”并称:“风”指《诗经》,“骚”即楚辞。南齐沈约的《宋书·谢灵运传论》里,曾用“莫不同祖风骚”一句,概括了汉魏以来的诗歌渊源。刘勰在《文心雕龙》赞“其衣被词人,非一代也。”鲁迅也认为《离骚》“乃甚或在三百篇以上”。可见,楚辞对中国文学影响的巨大和深远。
屈原的一生对当代人思想具有永恒的感染,他不仅让后人“爱其文化并为其所化”,还能用其赤诚的精神、求道的热情、巨大的创造力激励我们上下求索并且将这种追风少年丰富的情感、求道者坚定的意志、优美的情操、探索的勇气用到我们生活中,使生活变得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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