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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姜可瑜老师

发布时间:2015-06-02 00:00:00 发布来源:香港文汇报山东2015年06月02日 作者:于永杰

  惊闻姜可瑜老师已经于4月23日魂归道山,伤心之余,思绪不禁飞向十二年前。前几日张春秋先生去世时,我还曾向其弟子说将来姜老师百年后我要把和他的故事写下来。不料想彼时姜老师已经先张先生一步而去。记得大概是2009年的时候,姜老师带我们去张春秋先生家拜年,当时两位先生精神矍铄,音容情境宛在眼前。而今无常之手,已使我与先生们隔世为人。谨以此文,怀念与姜老师十余年的缘分。

  2003年我就读山东大学中文专业大一,当年秋天经过学校京剧社团的联络,认识了姜老师。那天在文史楼前,一位身材高大的老先生站在树下,气度高华,有着知识分子的自持自重。当天姜老师还请来了琴师,但因为是第一次接触京胡,我根本无法张嘴。记得在场有一位老先生,唱了一段谭派戏,那时刚刚走出县城,到一个大城市读书,一切都是新鲜的。似乎现在都还能回忆起那个下午文史楼里柔和的阳光。

  随着时日渐长,跟随姜老师接触到了很多此前只能从电视上看到的艺术,记得第一次现场听到用笛子吹奏昆曲《牡丹亭》的“袅晴丝”,那种婉转婀娜的曲调真是绕梁三日。慢慢地开始帮他做一些社团工作,比如送演唱会节目单、打电话联络同学等。有一次和他一起去办一件什么事,我们一起走路过去。路上谈了好多关于时事、关于京剧的话,我说我最近在听李和曾,觉得他比高庆奎高亢之余又多了跌宕起伏,姜老师对此也很赞同。当时他住在山大新校南门的教工宿舍里,有事情时总以内线给我打宿舍电话。有一次同宿舍的同学接到,他问了同学好多生活状况,毕业很久以后这位同学还会经常问我“姜老师怎么样了”。

  姜老师也会和我们谈他年轻时候的事,他是1933年出生在烟台,母亲是一位青年守寡的小脚妇女。他的青少年时代正是日寇横行中国之时,他说曾亲眼看到日本人往老百姓吃水的水井里撒尿。所以直到晚年,提起日本人还总是以“小日本”呼之。求学时,他的成绩优异本有机会考到北大,但为了就近照顾母亲,选择了当时文史很强的国立青岛大学(即今山东大学前身)研读古文字专业,并留在山东大学从教。和那个时代的老人一样,姜老师经历了很多次运动,他说五十年代时一次他回烟台去,听说荀慧生大师正在烟台演出疗养,便去拜访,还将自己珍藏的荀慧生灌制的《贵妃醉酒》唱片赠予荀先生。后来荀慧生在文革中惨死,多年后回忆起这段经历,姜老师仍是唏嘘不禁。

  文革中的1974年,姜老师被派到河北工作。当时四大须生的奚啸伯正在河北,姜老师冒着风险去拜访了这位“反动权威”,当问及奚认为当时的中青年演员中谁的吐字归韵最讲究时,奚啸伯说了一句“那还是近芳啊(指杜近芳)”。文革后,奚啸伯平反。姜老师作为教育界最后一位见到奚啸伯的人士出席了平反大会。后来杜近芳听到奚啸伯对她的这段评价后,还曾亲自向姜老师询问起。

  姜老师至晚年,仍保持着一位知识分子的情怀。随着越来越熟悉,我们会面的时候谈得更多的已经不是京剧,而是时事。当时学校的主要领导传出很多经济上的问题,他和一批老教授一起参与了当时著名的“倒×运动”。后来这位领导果然在多年后受到处分,证明他们所控非虚。因为学校分配教工宿舍的纠纷,他还组织退休教职工们和学校打官司。2012年中国京剧艺术节在山东举办,他给孙毓敏写信,严斥京剧新编剧目评奖中的一些不良现象。有一次在他家阁楼上闲谈到很晚,他还让我把一些外媒的报道整理发到他的邮箱去。现在想想,一老一小两个书生论政,有几分迂腐也有几分可爱。

  我从姜老师身上学到的最可贵的一点就是做事的认真,每次组织京剧活动时,他都要给我发十块钱的交通费,说这是规定。每次活动的节目单、京剧协会换届名单,他都要盖上印章,送给我留作纪念。每次活动时的照片,他都会冲洗出来每人发几张。听告诉我噩耗的同学说,姜老师临终前嘱托丧事从简,对于要去看望他的请求也都一一谢绝了,也确是他的性格。

  人生总是难免遗憾,当年是姜老师用一个下午教给我游泳的,可惜我一直没学会换气,总想着下次再和他学吧,到现在只会一口气憋着游。2013年我去看过他一次后,就再也没见过面,后来2014年他为了给我介绍对象,打过两次电话。最后一次联系是去年的春节,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姜老师,祝您松鹤新姿”,他回我“好个松鹤新姿,也祝你事业进步”。人生没有多少个十年,在我成长最关键的十年来和他结下一段忘年交,也是一段缘分。行文至此,难禁悲泪。姜老师,祝您得到永远的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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